第三百零一章 活命的代价_津门风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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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零一章 活命的代价

  刘运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,先是以一种疑惑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厨师,又看向宁立言,神情逐渐由怀疑转为惊诧再到不可思

  议。他闯荡江湖几十年,见多识广,大风大浪经历无数。即便是宁立言突然和雷家父子联手对他不利,他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吃

  惊。

  在设计这场谋杀时,刘运盛已经盘算过自己的危险。比如临阵时候不敌雷占魁反倒死在他的枪下,又或者宁立言关键时刻手软

  行刺失败,甚至连宁立言临阵脱逃的可能都考虑进去。这里面当然也包括宁立言趁机把自己也杀了的可能,但是这种可能性在

  刘运盛脑海里只是一闪而过,随后就被彻底抛弃,他断定宁立言不可能杀自己,防范这点纯粹杞人忧天。

  杀人是手段不是目的。通过与宁立言的接触,刘运盛认定这是个理性的人,他做事有自己的章法,不会胡闹。杀掉自己对于宁

  立言来说毫无好处,反倒是凭空多个仇家,他为什么要这么做?

  即便是他真的觊觎自己的妻女或是产业,用杀人这种手段也实现不了目的。宁立言总归是个外来人,再如何厉害,也不可能控

  制沧县。今晚上自己和雷占魁同归于尽,他也控制不住这座城市。

  杀了自己对他来说没有意义,自己活下去确保双方接下来的合作,才是对宁立言最有利的结果。

  宁立言想要指望运河发财,就离不开刘运盛这样一个代理人。“大巴掌”这种本地把头只能小打小闹,大生意还得看自己这种实

  力派。在火并雷家父子之后,自己就会成为沧县的实际控制者。从生意的角度看,双方合作才能保证财源滚滚,和则两利斗则

  两害。

  大家都是跑江湖的,对于江湖人的想法最明白。宁立言不可能知道自己卸磨杀驴的计划,除非脑子坏掉,否则绝不会对自己下

  毒手。所以刘运盛敢放手利用宁立言除掉自己的仇人,不曾担心过反噬,原因就在于此。

  至于城外的抗日救国军他当然也考虑过,甚至他也知道“大巴掌”和这支人马有来往,大巴掌帮着救国军运输物资,做这种杀头

  买卖。就是考虑到这层因素,他才没让人对“大巴掌”下死手,只是关他一个晚上,等到明天风平浪静再把他放出来。

  孙永勤这支人马能和日本人开战,当然不是弱者,雷占魁都在他们手下吃过亏,自己的那些土匪兄弟肯定不是人家对手。可是

  不管救国军多能打都不敢攻打沧县县城,雷占魁就是吃准这点,才敢火并武汉卿。

  救国军在冀东乃至河北、热河边界和日本人开战,注定是败多胜少。打败仗不怕,只要有地方休整,就能东山再起,冀中地区

  就是这支部队休整补充的根据地。

  东北军和日本人有深仇大恨,碍于南京政府的命令不能和日本人正面冲突,对于救国军自然睁一眼闭一眼能帮就帮。也正是因

  此,救国军才能屡败屡战。可这种默契是建立在彼此之间没有利益冲突的基础上,要是救国军触犯了东北军的底线,东北军必

  然会翻脸动手,那时候救国军面临的就是两面夹击。

  对于军阀武装来说,地盘就是自己的底线所在。东北军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家乡,把寄食的河北省视为基本盘。每一座城市都是

  东北军不能放弃的心尖,如果救国军敢占领沧县,就和东北军结下堪比杀父之仇的深仇大恨,肯定会不死不休。孙永勤是个聪

  明人,不会干这种糊涂事。

  所以雷占魁火并武汉卿之后,只是防范救国军派人进城锄奸,从没担心过救国军攻城。就是吃准了这一点,刘运盛也是如此,

  所以对于救国军大举攻打沧县的可能性谁也没做防范。

  刘运盛知道宁立言和“大巴掌”有青帮交情,知道“大巴掌”和救国军的交易,却从不曾想到宁立言居然和救国军有交情。从双方

  的对话看,两方的交情颇深,远远超出交易的范畴。

  虽然雷占魁称武汉卿为赤化党只是个杀人的借口,可是这支武装的红sè背景乃是事实。这年月手里有枪的人不欺负老百姓打家

  劫舍绑票勒索也不去抢粮抢女人,除了赤党就只有天兵天将。

  赤党是专门和财主作对的,宁家在天津、青县都是数一数二的大财主,宁立言本人也是个钱多得没处花的少爷羔子。更别说他

  吃喝嫖赌样样精通,现在还把手放在自己老婆胸脯上,这种人应该和赤党势不两立才对,他们怎么可能合作?

  宁立言看出他的疑惑,微笑道:“我可以跟你说明白。我带着表姐去看金条以及勘察现场不过是个幌子,包括看逃跑路线也是幌

  子。真正的目的,就是和救国军联络。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安排,但是我绝对不会相信一个强盗的承诺。更不会把自己和珞伊的

  性命,寄托在你给我们安排的后路上。抗日救国军和一个河盗对比,傻子都知道该相信谁。你要借我的手干掉雷占魁,而我则

  要趁这个机会给我岳父报仇,也为沧县的百姓血恨!”

  他看了一眼雷占魁的尸体:“他是杀我岳父的直接凶手,至于表姐夫你……也是帮凶!虽然当天你没开枪,但你和他在这件事

  上是一伙的,我没说错吧?如果救国军真的想在沧县外面划一块地盘作为为长期根据地,你第一个不同意。因为他们所在的地

  方肯定会保证群众利益,保障运河秩序,不许杀人放火、欺男霸女,这就是你的仇人!所以你从骨子里也恨救国军,只不过雷

  占魁站出来,替你做了你想做的事。如果今晚我傻乎乎地杀了雷占魁,估计很快就会死在你手里,成为你和他矛盾冲突的替罪

  羊。”

  “你……”刘运盛想要否认,但是他知道这没什么用。自己埋伏在码头上的一队人马肯定已经被对方发现,一想就知道是自己的

  手笔。在运河上横行了一辈子,临死何必做个孬种?

  他勉强一笑:“你……你猜对了。到底是大地方来的人,脑子就是好使。我儿子看上了你的女人,你一走他们就要动手。我知道

  这不对,乱了辈分了。可是那帮小辈的想折腾,我也拦不住。再说你对我女儿不也是一样?不过现在,估计他们也完了。瓦罐

  不离井口破,大将难免阵前亡。跑江湖的都是这个下场,我认了。可我不明白,你和赤党怎么会穿一条裤子?”

  “我能理解。你的脑子里只有你的产业,对于日本人还没什么印象。你若是到关外跑一趟,看看日本鬼子的行为,就知道和他们

  相比,所谓的党派或是理念之争,根本算不上什么。不过,你没机会了!”

  “杀了我,沧县就是你们的了?”刘运盛蔑视地一笑:“你问问他们,敢么?他们敢在沧县扯旗,整个冀中就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

  ,前面是日本人后面是东北军,他们又不是三头六臂,怎么可能打得过。”

  宁立言摇摇头:“你搞错了一件事,他们来沧县不是抢地盘,而是讨公道。不光是为我岳父,也是为了沧县的老百姓。除此以外

  ,也是为东北军清理门户,消灭蛀虫。雷家父子和池墨轩勾结,保安队里也被日本人掺了沙子。你们两边为了自己的利益斗来

  斗去,却不知道早有人盯上了这座水陆码头。日本人拉拢收编运河两岸的土匪、逃兵,又把人往保安队里安置。将来他们要动

  手的时候,这帮人就是内应。所以这次救国军帮助东北军把这座城市洗一洗,之后还会还给他们,绝不会抢东北军一寸地盘。”

  刘运盛有些不可思议。在他的思维里,到嘴的肥肉不会吐出去。何况救国军现如今处境日渐艰难,好不容易有了块地盘还会交

  出去?但是看宁立言的神sè,就知道对方没说谎。

  他叹了口气:“罢了,事到如今说啥都晚了。我算计你在先,被你收拾了也是理所当然。混江湖的,这个道理还能不明白?你们

  想咋招就咋招吧。可是我听说赤党的人乃是仁义之师,不夺人妻女,我的老婆和闺女……”

  “我们保证她们安全!”那位“切墩”师傅接过话,随后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宁立言。但见四姨太那粉面绯红满目含情的模样,分明

  是心甘情愿,自己也没法说话。

  他用手里的菜刀对准刘运盛:“这些年你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自己心里有数,今个该跟你算总账了!咱们穷人,今个要个公道

  !”

  刘运盛看了一眼这个“切墩”,冷哼道:“公道?你跟我眼前提什么公道?我打过你嘴巴,但也赏过你现大洋,我不曾杀过你的亲

  眷,也没拿过你的钱财,你跟我这吹胡子瞪眼地提什么公道?我不欠你的。”

  那个高大的厨师怒目圆睁道:“狗东西,死到临头还嘴硬!我兄弟让你的手下抓了兵,再也没回过家。我妹子被你的拜把兄弟祸

  害跳了御河,你给了我五十块钱说是彩礼,你还敢说不欠我的?这沧县的老百姓被你抓来杀去、敲诈勒索,好人家的姑娘被你

  和你手下的兵逼死多少?你说该不该找你要公道?”

  刘运盛愣了片刻,随后挣扎着坐起来,后背靠在墙壁上。喊杀声、枪声混着风雨声传进来,整个县城已经打成一锅粥。自己的

  人到现在还没来,看来是指望不上了。刘运盛最后的希望断绝,心中反倒彻底释怀。

  这些年来杀过的人,做过的孽,在眼前飞速掠过,最后定格在凝香那张纯洁无暇的笑脸上。刘运盛摇摇头,“有这事?记不住了

  。这些年作孽太多,谁还记得清楚?反正现在落到你们手里,就随你们发落吧。”

  他的目光落向雷占魁的尸体,脸上露出一丝笑意:“临死前总算是给凝香报了仇,值!”

  宁立言哼了一声:“你要给你的凝香讨公道,那么多人的凝香,也要讨个公道。这就是公平。你虽然想要算计我,但是没算计成

  功,还帮我杀了雷占魁。我不会对你下杀手,这件事你们自己解决吧,表姐,咱们走。”

  四姨太早已经被吓得没了脉。曾经她也是穷苦出身,对于厨师这帮人是不怕的。可自打嫁给刘运盛做姨太太,她已经逐渐适应

  了自己“阔太太”的新身份,对于穷人的旧身份丢弃乃至厌恶,甚至主动对这些人加以羞辱,以证明自己选择的正确。

  她记不清自己打过谁的耳光,或是害谁被护兵一顿臭揍。往日里这种事她随手做了也就做了,不认为会有什么麻烦。可是如今

  ,看着这些拿着武器冲上来的人,她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可怕的错误。

  他们不会杀害妇孺,可要是清算旧债,自己的下场怕也不妙。再说看看自己的满头首饰以及那些人身上的补丁衣服,她越发感

  觉自己负债累累。能保住自己的只有宁立言,因此不用用力拖拽,她便跟头把式地随着宁立言下楼,在他耳边怯生生地叫着:

  “表弟!我的好表弟!你带我走吧,去哪都行,只要离开这,我给你当小老婆当外宅当丫头都行,我保证听你的话,伺候你一辈

  子。”

  “别忙,你先跟我去趟刘家,另外咱姐俩还有笔债要算清楚呢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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